大唐的女人们如何生活看翠石瘗玉展就够了

西安交大博物馆外景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最朝气自信与天真的时期，史学家们也称其为中国的“青春期”。那个时代的女子可以穿性感衣服甚至男装，可以打马球，甚至可以从政成为国君和重臣，比如人们津津乐道的则天女皇和上官婉儿。但是，唐代的女人们地位真的如此之高吗？她们普遍的生活状态如何？她们的碑志铭文会透露这些信息。

　　由西安交通大学博物馆主办，西安碑林博物馆、大唐西市博物馆、西安工业大学中国书法学院、西京大学公共艺术教育中心、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协办的“翠石瘗玉——唐代女性碑志拓片展”于5月1日——11日预展，12日开幕，展览持续到5月30日。

　　策划：赵大良，总顾问：钟明善，学术支持：吴振锋、陈根远，学术顾问：李慧、薛养贤、 杨锁强学术指导：刘天琪、 马国良、 白林坡，策展人：孙琪。

　　据悉，这是国内首次以女性为主题的碑拓展。

展览现场

　　  “历史与艺术的双重叙述”

　　此次展览，承蒙著名书法家和收藏家钟明善先生捐赠于西安交通大学博物馆的230余方碑志，以此整理出女性墓主之碑拓，又蒙西安碑林博物馆、大唐西市博物馆、西安工业大学中国书法学院、西京学院公共艺术教育中心之所藏，兼及私人藏拓的一并供展，以其承载的兼具史料和艺术价值的拓片，集中展示唐代后妃、公主、仕女、女尼、女冠等不同阶层的女性形象和生存状态。并透过碑志文字的生死关怀，再现出一段段历史兴衰与人事代谢。一方墓志同时也是一件书法艺术作品，藉此展出一览而下，亦可观唐时书风发端、盛行、余音之脉络。此次展览是历史与艺术的双重叙述，也是西安交通大学历史人文学科内涵建构的尝试。

　　展览有有唐代“巾帼宰相”之称的上官婉儿之墓志，玉真公主书丹的金仙公主墓志唐代著名学者韦述撰文，著名书法家韩择木书丹的唐寿光公主墓志，唐代著名书法家韩择木楷书的南川县主墓志，唐代著名诗人韦应物为其夫人撰文并书的元苹墓志，唐颜真卿祖母殷懿姬墓志等40余件套；同时展出的还有交大博物馆馆藏唐永泰宫线刻画拓片及唐仕女俑、唐三彩盒、唐双麒麟纹铜镜等唐代与女性有关的文物艺术品，以期从全方位的角度立体解读唐代女性生命历程。

策展人孙琪为嘉宾讲解展品

　　世界是她们的吗？

　　策展人孙琪从2013年开始整理著名书法家、收藏家钟明善先生捐赠到博物馆的几百方墓志，包括每一方墓志主人的姓名、生卒年月、家世、志文书法等信息。??她发现了在这些墓志中有许多是女性墓主的墓志。在研读释文之余对那个时代女性生活产生了很多好奇，“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像??我们今天所理解的??唐代??女性社会地位很高，这是对那个时代女性的主流认知。在整理中，发现大部分的墓志上至皇族后妃下至普通官宦家庭的女性，志文对其描述都是??按照??当时社会??对女性的要求方面的，大多‘淑德柔仁、睦处六姻’，反映出社会对女性的理性要求。”墓志文体没有特别多的情感色彩，对女性的行迹、德行的描述中可见，她们依然在家庭和社会中处于从属地位，偶尔涉及才情。如有两方墓志是对志主擅音律、女红的描述，此外是关于精进佛法、道门的，以及孀居妇女如何教导子女促成功业的。其中我还发现一点，也有相当多的女性墓志志文是自己的丈夫所写。”此外，从这些墓志铭文中可以发现，古时女子婚嫁时门第和出身非常重要，经常追溯到几代身世，在没有谋生机会的过去，女子的门第便是最大的嫁妆。

　　目前国内的碑帖展风起云涌，西安的优势更是不言而喻，但是“这场展览??竟然是第一次围绕着女性碑刻做的展览，这个视角难能可贵，”此次展览的学术支持、碑林博物馆研究员陈根远说，“展览给大家一个接近历史触摸历史的机会。?勾勒出唐代女性的基本生活状态，比如说她们的婚嫁年龄，去世年龄阶段等。这些女性有墓志，是因为夫贵妻荣还是母以子贵？我们大概从中能够概括出唐代女性生活的一些指标。”

　　此外，此次展览的一大特色是对每一方展出的拓片的志文书法艺术进行了简述。是为通过此次展览对唐代书法面貌的一个直观展现和梳理。

　　值得一提的是，展览中有一个板块关于“女冠”，是指到道观修行的女子。唐时虽有着较其他朝代更为开放、宽松的思想环境，但是妇女仍旧无法取得和男性同等的地位，而在道教中，这种男女之间的差异却很隐蔽。唐代公主入道之风兴盛，公主们入道后开放的生活、修进真成仙理想的实现，成为妇女们羡慕和追求的目标，女子入道俨然是一种高雅、脱俗之举。一些贵族士大夫家的小姐也纷纷效仿，笃信道教而入观修行，这种自上而下的影响逐渐发展到民间，使得唐朝的妇女入道行为不仅是平常之举，而更是一种时尚，是当时摆脱家庭和社会束缚的一个重要途径。唐朝经济的繁荣、思想的活跃、道教教义的启发，促进了妇女内心女性意识的觉醒，尤其是对于那些文化、素质较高的女性。她们的入道，是对自己精神家园的重新建构，。这种超凡脱俗与卓而不群，不仅仅是道教所追求的清雅之趣，也是女性追求心灵自由的自然反映。展上玉真公主的碑拓，书者是其妹金仙公主，她们是一起入道观是具有一定代表性的。展出所有的女性墓志的书写皆为男性，而这一方为为此次展览中唯一一方女性书写的墓志。

　　爱情发生在任何时代，展览上特别感人的墓志便是诗人韦应物为其亡妻书写的墓志：每望昏入门，寒席无主，手泽衣腻，尚识平生，香奁粉囊，犹置故处，器用百物，不忍复视。”文字中透露的真情隔了千余年依然令人动容。

展览现场

　　 她们的温度： 重点展品解读

　　碑刻学鼎盛于宋代，从此以后作为金石学最重要的部分，成为中国学术核心之一。长安是唐代的帝都，碑刻的学术性及艺术性，可以说秦到唐之间最鼎盛的时间，称为碑石时代。   

　　此次展览非常具有学术性。可以让我们穿越到1400年前，了解那个时代曾经生活在这个城市中女性生活的某些侧面。可以让我们感到历史的温度，感到我们跟大唐帝国似乎有了直接的关系。

　　雅昌艺术网从近50套拓片中，选择十数件来进行解读。

上官婉儿墓志盖

上官婉儿墓志

　　有唐代“巾帼宰相”之称的上官婉儿墓志

　　上官婉儿是个传奇，她称量天下几十年，是历史上的大才女，死于宫廷政乱。《上官婉儿墓志》全称《大唐故婕妤上官氏墓志铭并序》。唐景云元年（710）八月二十四日，葬于雍州咸阳县茂道乡洪渎原。志石与志盖长宽都为74厘米。志盖题铭：“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铭”，篆书写就。2013年出土于西安市咸阳渭城区北杜镇邓村。现藏陕西省考古研究院。

　　墓志文辞典雅，书法端严平和、笔法精湛。文与书法都是上乘之作，配得上上官昭容的地位和才情。

殷懿姬 墓志盖

殷懿姬 墓志

　　唐颜真卿曾祖母殷懿姬之墓志

　　殷懿姬是颜真卿的曾祖母，三十岁因病去世，生了昭甫、敬仲两个儿子，昭甫的次子惟贞便是颜真卿的父亲。

　　《殷懿姬墓志》，全称《大唐故夔州都督府长史颜府君夫人殷氏墓志铭并序》。志盖长宽均47厘米，题铭：大唐故夔州长史颜府君夫人殷氏墓志。篆书。志石长宽均44厘米。志文楷书22行，满行22字。志主贞观六年（632）十一月廿一日寝疾，卒于京城通化里第，葬于万年县之杜陵原。

　　志盖为小篆书体，志文楷书参以隶意，秀丽典雅，结体阔绰，于精巧中见大气。为唐楷法帖典范。

寿光公主墓志盖

寿光公主墓志

　　唐代著名学者韦述撰文，著名书法家韩择木书丹的寿光公主墓志

　　寿光公主是唐玄宗李隆基的第二十二个女儿，生于开元十四年 （726），逝世于天宝九年 （750），享年25岁。寿光的母亲为唐玄宗的才人赵氏，后来奉诏出家，卒后，公主因悲伤过度，亦离开人世。寿光公主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且性格柔顺端庄。于天宝五年21岁结婚 。驸马为太原郭液，出身于太原郡望大家族，至公主离世时，官任秘书监 （ 从 三 品 ）。寿光公主去世时，儿子仅3岁。

　　《寿光公主墓志》，全称《大唐故寿光公主墓志铭并序》。志盖与志石长宽皆90厘米。志盖题铭：“大唐故寿光公主墓志”，隶书3行。四侧饰线刻祥云纹，四刹饰线刻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神图案。志文隶书27行，满行35字。四侧线刻十二生肖，呈顺时针排列，兽首人身，着交领宽袖袍，手持笏版，呈跽坐姿。

　　志文书964字，其文精简而优美，其书端庄肃穆而不失灵动，堪称文书俱佳之作。

　　作为一方皇家墓志，《寿光公主墓志》书文皆为唐代大家手笔，志文补正史之不足，极具史料价值和书法价值。

金仙公主墓志

　　玉真公主书丹的金仙公主墓志

　　金仙公主是唐睿宗（李旦）第八女，玄宗李隆基亲妹。金仙公主崇奉道教，于太极元年（712）与玉真公主一起出家为道士，开元二十二年去世，享年四十四岁，诏命陪葬桥陵。

　　《金仙公主墓志》，全称《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志石铭并序》。志石长、宽各120厘米。志文楷书33行，每行32字。徐乔奉敕撰文。志石现藏陕西蒲城博物馆。

　　此志是其去世后其妹妹玉真公主所书，字迹端庄秀丽，笔法谨严、点画从容，结字方正，字间距舒朗，安逸静谧中流露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与逸气。

川南县主墓志

　　唐代著名书法家韩择木楷书的南川县主墓志

　　南川县主是唐玄宗李隆基第四子棣王李琰之第五女，天宝十一年（752）十一月三日终于兴宁里十王院，享年十八岁，十一月二十三日葬于京兆府咸宁县白鹿原

　　《南川县主墓志》，全称《大唐赠南川县主墓志铭并序》，唐天宝十一年（752）刻，太子侍读赵楚宾撰，太子及诸王侍书韩择木楷书。志呈正方，边长 61厘米，正文21行，满行23个字。

　　书者韩择木，为唐代著名文学家韩愈叔父，官至右散骑常侍、礼部尚书、 太子太保、集贤院学士副知院士等。《南川县主墓志》是其极有限的几件楷书作品之一。

王内则墓志

　　唐代著名文学家贺知章撰文的王内则墓志

　　志主丈夫为唐玄宗舅父窦希瑊。志主开元十五年（727年）卒于东都洛阳，享年四十九岁，同年三月廿九日归葬长安。墓志志文由唐代著名文学家贺知章撰写，充分体现出贺氏叙以散文、述以骈体的文章风格。

　　该志书法雍容华贵，俊茂严正，代表了玄宗时期唐隶书的华彩与风度。

元蘋墓誌盖

元蘋墓誌

　　唐代著名诗人韦应物为其夫人撰文并书的元蘋墓志

　　这是展览中最感人的一件，诗人对亡妻的爱情通过一流的文采和一流的书法写就，字里行间的真情穿越了时空，令人感慨爱情在任何时代都是高贵与伟大的。

　　《元蘋墓志》，全称《故夫人河南元氏墓志铭》。志盖长43厘米，宽45厘米。四刹饰宝相纹 ，楷书题铭：大唐故元夫人墓志铭。志石长宽均60厘米，四侧饰卷云纹。楷书27行，满行27字。志石2007年出土于长安区少陵原，唐代著名诗人韦应物为其夫人撰文并书。

　　志主元蘋，字佛力，南朝十六国时期的鲜卑贵族之后。16岁嫁给韦应物，36岁去世。韦应物，京兆万年县杜陵人，官至苏州刺史，唐大历年间著名诗人。此方墓志为韦应物传世唯一一件书法作品，是其“才”“情”“技”自然流露的佳作。

康敦墓志

　　西晋入华的粟特人后裔康敦墓志

　　《康敦墓志》，全称《大唐故处士安公康夫人墓志》，志石长宽皆50厘米。志文楷书共23行，满行23字。

　　据志文，康敦为西晋入华的粟特人后裔，与一生未入仕的丈夫——粟特人安公同为虔诚的佛教信徒，并接受汉地传统的伦理和价值观念。其丈夫于仪凤三年（676）卒，康敦孀居十载，于唐垂拱二年（686 年）卒于东都洛阳旗亭里。以垂拱三年（677）二月十五日合葬于北印山之平原。此方墓志是研究中古时期洛阳城市及入华粟特人汉化的重要资料。

　　其书法工谨瘦劲，挺秀神清，寓北碑遗风。

卢丛璧墓志盖

卢丛璧墓志局部

　　唐高宗乳母卢丛璧之墓志

　　高宗的乳母也是出身高门的，卢氏字丛璧，范阳卢氏后裔。

　　《卢丛璧墓志》，全称《大唐故燕国夫人卢氏墓志铭并序》。志盖长宽均67厘米，题铭

　　4行。篆书。志石长宽均87厘米。志文楷书36行，满行37字。

　　志文书法为典型初唐书风，堪为唐楷范本。其书笔势翩翩、秀劲飘逸。

王芳媚墓志

　　唐睿宗贤妃王芳媚墓志

　　唐睿宗王贤妃：王芳媚，太原祁（今山西冀宁）人，六岁能诵诗，十二岁通女则，光宅元年以才淑选为安国相王德妃，唐隆元年睿宗正位，册为贤妃。天宝四年（745）八月薨，陪葬桥陵，享年七十三岁。

　　《王芳媚墓志》，全称《大唐睿宗大圣真皇帝贤妃王氏墓志铭并序》。志石正方，边长七十三厘米， 志文31行，满行3 2字，楷书。王焘撰文。志石1974年出土于陕西蒲城县桥陵，石藏蒲城县博物馆。

　　志主该志书体秀逸典雅， 笔力劲健，道秀多姿，为盛唐楷书之佳作。

姜化墓志

　　唐太宗贤妃徐惠之母姜化墓志

　　这位女性77岁去世，也是高龄。

　　《姜化墓志》，全称《先太夫人姜氏金城郡夫人神寿堂铭序》。志主唐仪凤元年（676）十一月十一日薨，调露元年（679）十月十四日葬少陵原。

　　该志书法清朗秀劲，深蕴虞神褚貌，又杂有隶书笔画，意态高古，堪为唐代楷书模范。

杨真一墓志

　　唐玄宗早年后宫之中地位显赫，后入道观的杨淑妃——杨真一墓志

　　这位淑妃子经历很传奇，地位仅次于皇后和贵妃。据说她似乎是被安排在玄宗身边的眼线，在玄宗即位的两月之后进封淑妃平公主之乱后开始整顿后宫，选择出宫隶籍于玉真观。5岁去世。

　　《杨真一墓志》，全称《唐故淑妃玉真观女道士杨尊师墓志铭并序》。志石长宽皆61厘米。志文行书26行，满行27字。

　　玉真观地处辅兴坊西南隅，是长安地位最显赫的女冠观之一。张籍《玉真观》诗亦云：“台殿曾为贵主家，春风吹尽竹窗纱。院中仙女修香火，不许闲人入看花。”

比丘尼法琬碑志

　　比丘尼法琬碑

　　法师名讳法琬，俗姓李，陇西狄道人（今甘肃临洮），为中宗皇帝之三从姑、太祖景皇帝之元孙女、隋故吴国公尉迟纲之外孙女。法琬出家于褒义寺，时年仅十三岁49岁时去世。此碑为其侄女比丘尼仙悟迦毗等人所建立。

　　《法琬碑》，全称《大唐□□寺故比丘尼法琬法师碑》。唐景龙三年（709）五月刻立。 碑额篆书题铭“大唐故比丘尼法琬碑”。沙门承远撰文，彭城刘钦旦正书。螭首方趺， 碑侧刻缠枝蔓草纹。碑身高180厘米，宽70厘米。楷书30行 ，满行54字。清初入藏西安碑林。

　　该碑书法劲利挺秀，结构中正紧严，气格庄肃。初具唐楷法度。

王定墓志

杜盛墓志

　　展出更多的则是能够体现出普通唐代女性生活状态的中小级仕宦家庭的女性，她们都按照社会限定的行为规范行事，家庭是其主要的生活领域和活动场所，而她们的墓志也是一定历史时期社会制度的产物。 如生前“孝敬柔和，守妇之道”的《王定墓志》，或“侍亲至孝”、“淑德柔仁”，常持诵“金刚、金光明、维摩经”的《杜盛墓志》。

　　那些美好的女子，通过墓志，留在了时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