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代封国——芮国重回人们的视线
2020-03-02 12:30:39 来源:
今天要讲述的同样是一个因史料记载极少、被两次重要考古发现重新带回人们视野的周代封国——芮国。
从一次盗墓说起
时间回到2004年的8月份,陕西韩城梁带村突然出现了一些外村人,他们鬼祟的样子引起了村民的注意,恰巧就是这段时间每到深夜,村民总能听到低沉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没过多久,白天下地干活儿的村民就在地里发现了一个个深不见底黑洞。村民警觉地将情况反映给当地公安部门,接到报警后的民警判断这应该是盗墓贼为了确定埋葬情况而打的盗洞。随后考古学家对此展开了抢救性发掘。
因为梁带村墓葬群是自1974年以来发现的唯一没有被盗掘过的两周高级墓葬群,所以即使在考古人员已经开始发掘后,仍然有盗墓分子在伺机从事不法活动,他们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墓葬中的稀世珍宝。随着考古发掘的深入,大量金器、玉器、青铜器等罕见文物陆续出土,盗墓分子见状后甚至准备进入发掘现场“硬抢”,并为此还购置了微型冲锋枪。为了打击盗墓分子的嚣张气焰,确保文物安全,陕西省委、省政府指示武警陕西总队进驻梁带村,自此紧张局面才得到根本性扭转。但是即便如此,盗墓分子也不死心,他们还是妄图混入到发掘现场的参观队伍中,最终还是被武警战士识破后抓获,确保了考古发掘工作的顺利进行。
史料没有记载梁带村一带有古墓葬存在,但考古学家在对此地进行勘探和试掘后却有重大发现,经初步确认这里可能为东周时期的墓葬群。随着考古发掘的不断深入,大量金器、玉器、青铜器等陆续出土,仅在一座大墓的椁内一次发现玛瑙珠(管)1876颗、铜鱼609条、陶珠3910颗、海贝603颗、石贝869颗,这还不包括大量其他文物。编号为27号的墓葬是发掘的唯一一座双墓道大墓,级别最高,在这里不仅出土了象征墓主身份的七鼎六簋和成套编钟,还有48件金器(图1),数量之多,工艺之精美,为此前同类考古所未见。墓中出土的一把玉剑所佩金质剑鞘尤为精美(图2),并且修复好的玉剑可以插入剑鞘之中,金玉组合的完整佩剑在商周之际颇为罕见,足以彰显墓主人尊贵的身份。
图1
图2
是谁能拥有如此豪华的陪葬品?他又是哪国人?这些问题的解决是伴随着对梁带村几座大墓的全面发掘而逐渐明晰,尤其是在27号墓附近的编号为19号和26号两座大墓。
图3
图4
考古人员先是在19号墓出土了两件青铜鬲(图3),在鬲的沿面上发现了铸有“内(芮)公”“内(芮)太子”等字样的铭文(图4),这一发现至为重要,“芮”字引起了专家的注意。后又在26号墓也出土了带有“芮太子白”铭文的青铜器,还在该墓出土的鼎、簋、甗和壶上发现了铸有“仲姜”二字的铭文。而27号墓在发掘过程中也出土了一件带有“内(芮)公”铭文的簋。这一连串铭文的发现,对专家锁定墓主人身份和墓地的国别提供了有力证据,专家根据“芮公”和“芮太子”铭文,对照史料,如《史记·秦本纪》索隐载:“芮,姬姓国……芮国在冯翊临晋”,基本判定这就是历史上因文献记载甚少而被尘封了2700余年的芮国,这里埋葬的“芮公”应该就是芮国的某位国君。而26号墓发现的“仲姜”铭文又与《左传·桓公三年》中“芮伯万之母芮姜恶芮伯之多宠人,故逐之,出居魏”的记载相关,专家据此推测铜器铭文中提到的“仲姜”很有可能就是史料中的“芮姜”。
后来,专家又根据27、26、19号这三座墓葬的大小及位置关系,进一步推测27号墓的墓主人或是芮桓公,26号墓的芮姜和19号墓主人是芮桓公的两位夫人。从规模上看,芮姜的墓葬规制高于19号墓的芮桓公的次夫人,但在这座墓也出土了很多有代表性的文物,前面提到的大量玛瑙珠等就出自此墓,另外出土有一套非常精美的玉质饰品(图5),饰品出土时位于墓主人足部,左右各一套,应该是踝饰,通过它可使我们联想到贵为国君配偶的精致生活。
图5
梁带村芮国墓地共发现周代墓葬1300余座,车马坑64座,出土文物总数两万余件,珍贵文物超过3000件,是我国第一次考古发掘芮国遗存,“芮公”“芮太子”等带铭青铜器的发现,与史料对应,让有关芮国的诸多重大问题迎刃而解,此项考古发现成功跻身于2005年十大考古发现之一,现在这批珍贵的文物已经收藏和展示在梁带村芮国遗址博物馆内。
是巧合?还是历史的安排?
在韩城梁带村芮国遗址发现的十一年后,当年相似的一幕在距离韩城仅不到100公里外的刘家洼再次上演。2016年11月25日的寒冷冬夜,澄城县王庄镇派出所接到群众举报,刘家洼村的群众在地里看见三四个人拿着手电行为异常,民警随即去往现场调查,结果在现场遭到了一伙儿二十余名盗墓贼的疯狂围攻,寡不敌众的民警进行了殊死抵抗却被洛阳铲打伤……第二天民警再次来到现场时,大大小小数十个盗洞裸露在地面触目惊心,有些盗洞内还留有手电筒、铁锹等作案工具和破碎的文物残片。澄城县公安局意识到此处能够吸引数量众多的盗墓贼不惜铤而走险,情况已经十分紧迫,随即成立了专案组对案件进行侦破。
图6
2017年2月,经国家文物局批准,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成立了刘家洼考古队,考古人员对这处被盗的遗址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图6),发现了夯土墙、陶范、陶窑、板瓦建材等与墓地相匹配的居址遗存。但是在初期发掘过程中并没有出土带有铭文等有效信息的关键器物,使我们无法确定墓葬的性质。但随着发掘的不断深入,先后在2、3、27、49号墓中均出土了带有“芮公”(图7)“芮太子”“芮太子白”等铭文的青铜器。尤为关键的是在2号墓椁室东北角的一件建鼓上,鼓柱上面的铜柱套管上发现了17个字的铭文,铭文里有刻铭“芮公”作器,表明这个建鼓是芮公制作的乐器,建鼓下面压着的一件铜戈上还发现了“芮行人”铭文。由于目前所有铭文均和“芮”有关,并且没有发现其他国别的文字材料,结合严整的墓葬形制、丧葬习俗等文化特征对比后发现,刘家洼与梁带村墓地类似,据此推断刘家洼遗址应该是一处芮国后期的都城遗址,与梁带村遗址具有前后历史的延续性,在填补了芮国后期的考古空白的同时,更提供了周王室大臣采邑向东周诸侯国发展演变的典型案例。历史再次给我们带来惊喜,又一处芮国都邑遗址和墓地呈现在世人面前,这次发现为研究芮国再添考古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