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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萱真迹——旧传

2020-04-30 00:59:42 来源:

    旧传为唐代张萱所作并于2013年在法国高价拍出的《唐后行从图》,被国内藏家购得,并一度在国内公开展出。

  本文作者考察其著录流传、衣冠名物、笔墨画法,其中,安岐印为伪造,非安岐藏本,此画时代当不早于南宋,或系明人仿作。

  图1:传 唐 张萱 《唐后行从图》

  2013年6月19日,法国巴黎蒂埃里德梅格雷拍卖行以高价拍出一幅《唐后行从图》,被国内藏家购得。此图无款,为绢本设色立轴,纵180cm,横100cm,日式装裱。图绘庭院中29人,其中一人宽袍大袖,头戴凤冠,衣着华丽,即所谓唐后“武则天”,从题材来看,确是描绘武则天仪仗巡游皇家苑囿的场景。此图曾为鉴定家张珩收藏,现为私人藏,一度在国内公开展出。

  此图旧传为唐代张萱所作,亦有五代、北宋人作之说,但考察其著录流传、衣冠名物、笔墨画法,时代当不早于南宋,或明人仿作。以下即从这几方面论述。

  北宋《宣和画谱》卷五人物一载:“张萱,京兆人也。善画人物,而于贵公子与闺房之秀最工……今御府所藏四十有七:明皇纳凉图一,整妆图一,乳母抱婴儿图一,捣练图一,执炬宫骑图一,唐后行从图五……”。可见张萱应画过“唐后行从图”,且在北宋时流传有五幅。但此图并无宣和藏印,自然不可能是《宣和画谱》中所记载的这五件“唐后行从图”之一。

  后来的文献记载,均抄录《宣和画谱》中的“唐后行从图五”,如《式古堂书画汇考》、《佩文斋书画谱》等,惟清代吴升《大观录》“晋隋唐五代名画卷十一”记:“张萱唐后行从画,黄绢幅半,高五尺五寸,阔二尺五寸,车舆骑从连后共二十七人,面貌妍古,得冕旒秀发,旌旆飞扬之概。设色轻淡,绿竹二丛,枯树映带,并臻高妙,历代珍赏,宋印甚佳。” 对照今《唐后行从图》,人数不符,亦无“宋印”,且图中为墨竹而非绿竹,也没有所谓的车、马和“舆”。还有尺寸,《大观录》成书于康熙五十年左右,应沿用明裁衣尺旧制(一尺合34cm),可推其著录之图纵187cm,横85cm,比今之图高且窄了许多。如果重新装裱剪裁,那么图可变矮或变窄,但今《唐后行从图》比之要宽,由此可知吴升《大观录》记载的是另一件有宋印的“唐后行从图”,并非今天所见的这一本。

  图2:安岐“朝鲜人”印对比(从左到右依次为《唐后图》、赵伯骕《万松金阙图》、赵孟坚《墨兰图》)

  差不多与吴升同时的安岐《墨缘汇观录》又记:“唐后行从图。绢本立轴,人物着色,竹树用墨,上角有明昌御玺。” 今图中有“安氏仪周书画之章”、“朝鲜人”和“心赏”印,为安岐藏印,但这几印与安岐存世的印蜕真迹对比,均有差异,如“安氏仪周书画之章”白文印(图3),“安”字宝盖头右侧一点,真印较直,而图中印则弯曲;“心赏”(图4)印与欧阳修《灼艾帖》上的形制较接近,但“赏”字上部右边点长度并不一样,下方两点长度也不一样。可见,本图中的安岐印与其存世的真印不符,是后世摹刻的。另外,图中也并无安岐记载的“明昌御玺”,可见今之《唐后图》非安岐藏本。

  图3:安岐“安氏仪周书画之章”印对比(依次为《唐后图》、传范宽《雪景寒林图》、蔡襄《大研帖》)

  图4:安岐“心赏”印对比(依次为《唐后图》、欧阳修《灼艾帖》、赵孟坚《墨兰图》)

  今《唐后图》上有张珩的“张珩私印”和“吴兴张氏图书之记”印,可知为鉴藏家张珩收藏,其购藏经过见于《张葱玉日记》记载。张珩1939年8月23日记:“叔重欲得予周昉卷,拟值万伍千金,予未许也。”1939年9月14日记:“伯韬同叔重来,携张萱《唐后行从图》见示。人物凡二十七人,大设色,竹树用墨,真古画也。余八年前见诸蒋氏,绢糜不可触。后携往日本重装,顿然一新,诚良工也。惟右上明昌一玺已损,为可惜耳。欲以易予周昉《戏婴图》,未之许也。”9月25日又记:“《戏婴》易《唐后行从》之意既决,拟作一跋题卷尾而未果,云烟过眼,作如是观而已。但藏之数年,殊不忍耳。” 9月26日记:“今日伯韬、叔重来。携周昉卷去,殊耿耿也。” 1940年3月3日记:“夜宴费子诒,约礼堂、叩石、湖帆、伯韬、彦臣、博山、小蝶、邦达、友庆作陪,独王秋湄以疾未至。畅谈书画,出张萱《唐后行从图》及房山小轴示众。”

  由张珩日记可知,叶叔重想得到张珩收藏的周昉《戏婴图》,一开始的报价未允,后用《唐后图》交换而得。叶叔重是经营出口中国古代艺术品最大的私人公司——卢吴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吴启周的外甥,卢吴公司另一个合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卢芹斋,而叶叔重此时也在京、沪为该公司大量收购文物,运往海外。另外还有两个关键信息:《唐后图》在1939之前曾被带到日本重新装裱,但原有的“明昌”印已不在了。查阅日本大村西崖编,日本株式会社龙文书局1945年出版的《中国名画集》第一册,印刷有唐张萱《唐后行从图》珂罗版,即未重装裱前的《唐后图》,两者对比,珂罗版上端中部有大方印,对比可知为“怡亲王宝”, 并无明昌印。

  图5:《中国名画集》中的珂罗版(左) 画上端大方印应即“怡亲王宝”(右)

  再看张珩后来编的《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载:“张萱《唐后行从图》轴……画唐后幸行宫苑,左右女官宦寺执戟之属,凡廿八人。前有鸣鞭执炉、侍衣捧盒者为前导,欄楯曲折而无殿宇,盖仅存此一幅,本不只此也。此图多施朱色,惟墨竹二丛甚奇。三十年前见诸四明仓库,阅十余稔终复得之,则幅端大玺已浥烂无存,幸图虽百碎,经装潢之力得复旧观。外安氏藏经纸签楷书。”

  金章宗的鉴藏印,是学“宣和七玺”的规制而来,称“明昌七玺”,一般在画卷上成套使用,如南唐赵幹《江行初雪图》、北宋《虢国夫人游春图》等,而在立轴钤盖极其罕见,仅郭熙《早春图》一例,图右上角有“明昌御览”大方印(图6)。若《唐后图》上有金章宗明昌印真迹,便可证明该图作于金以前,对于如此重要的佐证,即使后来重装,要尽量保存还来不及,怎可能会贸然裁去呢?这不禁让人怀疑其真实性,一般来说,只有可能是“伪印”,亦或是编造故事,才会以“丢失”的理由来搪塞。上文已述,《唐后图》中的安岐印为伪印,必是附会安岐著录所添造的,那么所谓的“明昌御玺”也应系伪造或编造。可惜《中国名画集》中看不清是否有此印,若有,那么必是伪印,容易被看出端倪,才会不顾原有的“怡亲王宝”印,将画幅上端一并裁去;若无,那么应是叶叔重迎合安岐著录以推销此图,才不惜编造明昌印被裁去的故事。1939年张珩25岁,“八年前”第一次见此图时不过17岁,后以传周昉《戏婴图》(今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易得《唐后图》后,觉得“殊耿耿也”,可见对《唐后图》并不满意,心有不甘,而在其记载中,也对明昌印含糊其辞,可见所谓的“明昌御玺”不管有没有,均不可信。

  图6:赵幹《江行初雪图》后的“明昌御览”印(左)和郭熙《早春图》右上角的“明昌御览”印(右)

  《唐后图》中的藏印,除安岐伪印和张珩之印外,左下角还有“明善堂览书画印记”和“巩伯精鉴印”,可知此图曾被第二代怡亲王爱新觉罗·弘晓(1722—1778年)和近代画家金城(1878—1926年)收藏,而已被裁去的“怡亲王宝”也应是弘晓的收藏印。综上梳理,可见《唐后图》最早为怡亲王所藏,近代为金城藏,后经叶叔重到张珩手中。1947年郑振铎在为张珩编《韫辉斋藏唐宋以来名画集》时言:“恰在这个时候的前后,葱玉的所藏古画……像张萱的《唐后行从图》……全被人囊括而去,载运到美国,待价而沽。”可知在40年代,《唐后图》已从张珩手中散出,流往国外。

  对于《唐后图》,也有前辈学者留下过鉴定意见,如《吴湖帆文稿》1939年10月20日记载:“午后刘海粟、张葱玉同来,见示张萱画《唐后幸从图》,甚佳,余以为宋画,非张萱也。”吴湖帆只是简单地目鉴,认为是“宋画”。又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言:“旧传张萱绘《唐后行从图》,幞头虽长脚,圆领衣内仍加衬衣外露,原画最早也是宋而不是唐。武瞾头上凤冠,更非唐代初年所应有。盗出国外传世本,时代且更晚。定为张萱名迹,实赏玩家以耳代目,人云亦云,殊不足信。”可见他所见到的“《唐后图》”不只一本,而“盗出国外传世本”很可能说的即是今之《唐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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