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关于媒介技术的种种泡沫直达信息的本质

　　日前，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张力奋来到申报馆THE PRESS&报亭咖啡，与记者、专栏作者曹柠视频连线对谈，从《新闻的发明》一书开启一场特别的师生对话，梳理中外新闻的发展历史，从专业视角分享新闻观念和媒体意识，带领大家踏上“新闻之旅”。纪念《申报》创刊150周年。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新闻史。”本次活动主场地是申报馆原址（上海汉口路309号），五楼，就是1934年之前《申报》最重要的人物史量才的办公室，可以说，这里见证了近代中国“新闻的发明”。正值《申报》创刊150周年，张力奋首先为观众介绍了《申报》从创刊到终刊充满传奇的发展历史。

　　《申报》创刊于1872年，终刊于1949年5月27日，是近代中国发行时间最久的报纸，忠实地见证并记录了中国近现代社会变迁。活动现场，张力奋展示了一份《申报》终刊号的原件，带领大家更直观地感受《申报》的意义与价值。

　　张力奋比较了《新闻报》和《申报》早年的员工合同，发现当时新闻行业的员工福利已经很不错，比如一条合同上规定，《申报》的员工如果是在任内去世，报社有责任供养其遗孀直到去世。透过这些历史细节，我们不难发现，即便在一百年之前，上海作为一个大都市的文明程度已经极高。

　　张力奋有收藏报刊原件的习惯，活动现场，除了展示《申报》终刊号原件之外，他也为观众带来众多国内外报刊的珍贵原件，其中就包括《新闻的发明》一书内作为插图展示的《伦敦公报》原件。一份份泛黄的报纸让一幅幅鲜活的历史情景得以生动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曹柠认为，真实可感的原件资料颇具神圣感，而已经停刊的报纸原件，仿佛就是印刷时代转身的背影。

　　这些报刊原件凝固了诸多重要的历史瞬间，张力奋认为，印刷文明对我们认知世界、观照历史有不可磨灭的重要价值。

　　人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对信息的需求是与生俱来的，从原始部落时期开始，人们就通过各种方式交换信息。因此，张力奋认为，新闻的产生不是一个偶然事件，而是人类社会进化的必然事件。

　　正如书中所说：“新闻的发明，即公众力量的发明。”张力奋认为，新闻媒体让公众拥有利益表达的依附点和载体，使公众力量成为可能，他以《金融时报》内容多元的周末版为例，提出：“人们的不同趣味、不同利益、不同欲望都是通过不同内容的新闻生产来实现的。一个社会越成熟，满足人们不同需求的可能性越大。”因此，人的现代化过程，某种意义上也是信息现代化的过程。

　　曹柠引用亚斯贝斯的观点“没有新闻，现代世界是不可想象的”，通过新闻史，我们可以清晰地勾勒出一个社会是如何启蒙从而走向现代化的。张力奋认为，如果没有印刷文明，人类历史会被改写：近代史学不可能存在。现代国家的很多表现方式可能也都不会存在。因此，张力奋强调，中国的新闻教育应该成为中国人文教育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只有学术素养很高的学者，才能够真正有效地和公众沟通。”张力奋认为，新闻教育不应只局限于学院内的专业教育，学者也应承担起向公众普及的责任，为大众写作。

　　随着媒介技术不断进步，信息流通的速度极快，我们迎来了所谓的“信息爆炸时代”，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信息过载的负面影响。张力奋认为，媒介技术的更迭是一条河流，数字技术本身并不是一个所谓的纪元的开始，而是人类印刷史、人类传媒史的继续。

　　数字媒体时代，业内外对媒体转型的讨论越来越热烈。曹柠通过观察生活发现，当下从短视频获取新闻已经变成一种非常主流的形式，但是这类新闻更煽情化，内容更强调观点而省略诸多过程和限制信息。他认为，社交媒体对当下信息的极化要负一部分的责任，因为用户很难像媒体素养比较高的专业人士一样去做信息的甄别。从某种程度上说，技术本身是有盲目性的。

　　但社交媒体对我们的生活也有积极影响，每个人可以在宏大叙事之外记录自我的私人记忆，为时代留下珍贵的注脚。曹柠笑称，张力奋的朋友圈就是一个行走的通讯社，每天都会发布很多信息，包括摄影、评论等。由此可见，数字时代为我们带来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张力奋表示，自己并不是一个反技术论者，自己所供职过的两个机构都是数字化走在最前沿的传统媒体，但“数字时代只是人类传播史的一个环节，而不是一个新世纪的到来”。他以《泰晤士报》《金融时报》《纽约时报》等数字化成功的媒体为例，强调媒体传统、媒介理念、专业建树的重要性，只有根基牢固，再嫁接新的媒介技术，才能迸发强劲的力量。

　　《新闻的发明》一书的结尾，作者安德鲁·佩蒂格里总结道：主宰新闻业的四个要素是速度、可靠性、内容把控和娱乐价值。曹柠认为，这四个要素启示当下的我们，可以穿越关于媒介技术的种种妄想和泡沫，直达信息的本质，从而评判什么是人民真正需要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