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品画风在西方的生成和理解
2020-10-19 14:39:12 来源:
在中国绘画史领域中,“逸品”是一个唐代画论中出现的名谓,且观点一直在延续和发展。初唐李嗣真、中唐朱景玄、北宋初黄休复、北宋徽宗赵佶(1082—1135)、明代王世贞(1526—1590)、董其昌等都有过“逸品”说。“逸品”这一名谓流变的脉络,大多集中于早期“逸品”的概念和晚期文人画范畴内的变迁这一问题上。西方对“逸品”的关注大致始于20世纪前期,“逸品”这一问题,贯穿了西方对唐代“泼墨”、禅画、文人画观等各类画史范畴的理解,值得作一梳理。本文着重于观察这一画史概念在西方的生成和理解。
在中国绘画史领域中,“逸品”是一个唐代画论中出现的名谓。根据胡新群在其博士论文《唐宋绘画“逸品”说》中的整理,自唐至清,“逸品”观点一直在延续和发展,经历初唐李嗣真(不详—697)“超然逸品说”、中唐朱景玄(活动于841—846)“格外逸品说”,北宋初黄休复(活动于1005年前后)“首推逸格说”、北宋徽宗赵佶(1082—1135)“神逸妙能”四品说、邓椿(活动于12世纪)“逸神妙能”四品说等。明代有王世贞(1526—1590)“逸品说”、董其昌(1555—1636)再次推重“逸品”;清代又有恽格(1633—1690)“逸品说”。
同时,关于“逸品”这一名谓流变的脉络,已有多位学者作过研究,大多集中于早期“逸品”的概念和晚期文人画范畴内的变迁这一问题上。如徐复观先生认为,“逸格”自元季四大家出,始完全成熟。真正的大匠很少以豪放为逸,乃多见于从容雅淡中。学者郁火星在《论逸品画的艺术特征》一文中,认为“逸之品格”包括“奇”“变”“自然”“简”“雅”“清”“淡”“高”“远”等,又或者“逸笔”“逸气”“逸画”构成了“逸”的有机整体。胡新群则认为,朱景玄首倡“逸品说”,苏轼及邓椿力倡“逸品说”,是中国绘画“写意”画风与画法形成之理论依据,亦即“逸品”与“写意”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西方对“逸品”的关注大致始于20世纪前期,在喜龙仁1936年的著作《中国画论:自汉代至清代》已能见到端倪。喜龙仁在著作中提到,在将画作和画论分类时,古人经常在神、妙、能三类之外,再加上“逸”(i)这一类,指的是最为纯出自然和解放天性之作,而不从属于任何类别的画家。然而“逸”和其他品类之间的关联却并不清晰。喜龙仁看到,朱景玄将“逸品”作为“神”“妙”“能”三品的补充(appendix),并将黄休复画论中的“逸格”翻译为“天然风格”(the spontaneous style),由此可见,究竟如何定义“逸品”和如何看待它的生成和变迁,对作者来说还并未经过深入的思索和辨析。事实上“逸品”这一问题,贯穿了西方对唐代“泼墨”、禅画、文人画观等各类画史范畴的理解,值得作一梳理。本文并非旨在重复阐述“逸品”之涵义,而是着重于观察这一画史概念在西方的生成和理解。
一、岛田修二郎《逸品画风》的研究与翻译
日本学者岛田修二郎(1907—1994)于1931年毕业于京都大学,在获得博士学位前后,他陆续开始发表论文,逐渐奠定了他在中日绘画史研究界中的一流学者地位。岛田在日本汉学界中属于“京都学派”,重训诂、考证,学风严谨。1962年,他被聘为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史与考古学系教授,成为了美国大学中第一个设立日本艺术史专业之人,对西方了解东亚艺术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图1)
图1 喜龙仁(中)与日本艺术史家岛田修二郎(右一)在日本黑川古文化研究所看中国古画
西方学者对中国画论中“逸品”的深入了解,始于岛田修二郎1950年发表在日本《美术研究》上的《逸品画风》一文。美国学者高居翰(James Cahill, 1924—2014)将其译成英文,名为“Concerning the I-P’in Style of Painting-I”,分成三部分,分别发表在《东方艺术》(Oriental Art)1961年第2期(图2)、1962年第3期和1964年第5期上,在西方学界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本文选用的版本主要是高居翰译文和1991年台北《艺术学》辑刊翻译的《逸品画风》中文版本。
图2 1961年的《东方艺术》(Oriental Art)刊出《逸品画风》英译篇的目录
图3 高居翰
在文中,岛田首先介绍了“逸品”出现的历程,从谢赫(479—502)、顾恺之(348—409)等魏晋画家的三品九等之法,到唐代张怀瓘(活动于713—741前后)分“神、妙、能”三品,再到李嗣真定出画中逸品,晚唐朱景玄在“神”、“妙”、“能”三品之外,又加上“逸品”,即“在其格外,不拘常法,又有逸品,以表其优劣。”,作者籍此将“逸品”相对于另三品的地位定义为:“具有超越画之本法,即一般所认定的正常画法的这一画风之画。……因此,所谓的神、妙、能、逸的四品等第,并不是同一性质序列的排列,而是将逸品视为一种与依于正统画法而来的神、妙、能三品的相互对立,且又在另外设立的一种奇逸画法。”
就画家而言,岛田认为,从朱景玄所定逸品中的三人,王墨(不详—805)、李灵省(活动于806—820前后)和张志和(732—774)中,至少有二人处于中唐时代,朱景玄本人则是中晚唐时代人,可以见出“逸品画风”大约是从中唐时代开始确立的。王墨和李灵省都采用“泼墨”“一点一抹”的即兴作画法;颜真卿《文忠集》卷九《浪迹先生玄真子张志和碑录》中载,张志和的醉后作画也颇为接近王墨,即“性好画山水,皆因酒酣乘兴,击鼓吹笛,或闭目,或背面,舞笔飞墨,应节而成。”“俄挥洒横抪,而织纩霏拂,乱枪而攒毫雷驰,须臾之间,千变万化。” 但类似王墨的泼墨法,在当时的正统画论,如《历代名画记》卷十“唐朝下”中则颇有微词,谓之:“虽乏高奇,流俗亦好。……然余不甚觉默画有奇。”另《历代名画记》卷二“(吹云法)此得天理,虽曰妙解,不见笔踪,故不谓之画。如山水家有泼墨,亦不谓之画,不堪仿效。”张彦远在此提出“不见笔踪”,未必是后世所理解的一般意义上的“笔法”,而是按照物象运笔作画的行为。因“吹云”等画法并未使用画笔,而是采用其他媒介随机画出。岛田修二郎由此概括出“逸品画风”的基本性格:
即在紧密的笔法要求上,取以粗放,然缺骨气,在象形上,没有明确的轮廓,然却有显著变形化、与简略化的自然形态。此等若以当时的正统画风作为基础来考量,或者传统绘画观上的六种规律原则,亦即是画之六法作一比较参照的话,可发现那是对骨法用笔之法的忽视,同时亦是对应物象形的违反。
换言之,“逸品画风”是不承袭“应物象形”和“骨法用笔”的风格,具体来说即兼具“简略”(abbreviation)和“粗笔”(rough brushwork)的创作。在定义了“逸品画风”的样貌之后,岛田修二郎继续追溯这类画风的源头,认为可以上溯到隋代好画“魑魅魍魉”的孙尚子(生卒年不详),盛唐以前的“迹简而粗,物情皆备”的张孝师(生卒年不详),再到中唐的张璪(生卒年不详)、韦偃(活动于8世纪)等。如《唐朝名画录》中载韦偃“思高格逸”“山以墨斡,水以手擦,曲尽其妙,宛然如真”,与王墨泼墨画法有相似之处。王墨学自项容,因荆浩(约856—不详)《笔法记》记项容“用墨独得玄门,用笔全无其骨。然于放逸,不失真元气象。”因此,项容也具有“逸品画风”。岛田认为,由诸多文献记载可知,水墨画在中唐的出现,以及和“逸品画风”的结合,是以山水画作为舞台而伸展开来的。
岛田继续叙述道,到了北宋的景德年中(1005),出现了黄休复的《益州名画录》,辑录了自唐代乾元初(758—759)到宋初乾德岁(963—968)共58位蜀地画家。与朱景玄将“逸品”置于其他三品之后相反,黄休复将“逸格”置于最高的地位,且只选取了唐末孙位(活动于9世纪)一位画家。岛田发现,与朱景玄一样,黄休复所认为的“逸格”也具备简略之风。在《画继》中,又列出了石恪(活动于965—975前后)和贯休(832—912)二人,并称:“然未免乎粗鄙”“意欲高而未尝不卑”。石恪的“逸品画风”,在元代汤垕(活动于14世纪)的《画鉴》中则载为“戏笔画人物,惟面部手足用画法,衣纹麄笔成之。”与曾收藏于日本正法寺的模写本《二祖调心图》(现藏东京国立博物馆)风格相似(图4)。同样,高台寺所藏的贯休的《十六罗汉图》(图5)和分藏于日本的其他残本,也属类似的“逸品画风”。
图4北宋,石恪,《二祖调心图》,纸本水墨,35.5x129厘米,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图5 五代,贯休,《十六罗汉图·诺距罗》, 绢本设色,129.1x65.7厘米,日本高台寺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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