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古籍修复师张笑艳:我在故宫学修文物
2020-10-13 06:03:54 来源:
“工唯有技法,匠却是有心”,这是东莞市莞城图书馆古籍修复师张笑艳故宫学艺归来后发自内心的感触。
张笑艳在故宫展开修复工作。
作为东莞市的一名古籍修复师,在今年3月,张笑艳有幸走进故宫——中国书画修复与装裱的最高学府,在故宫博物院国家级书画修复专家、古书画装裱修复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徐建华等老师的指导下,提升自己技艺的同时,也收获了一份“传承”。
在故宫学艺的2个多月时间里,尽管她没能亲自修补上一件“皇家”文物,但是,她借这次“进宫”学艺的机会,将一幅明代东莞历史名人王缜的画像和一幅张伯驹字画带进故宫,且在徐建华等老师的指导下,完成了修复,使字画得到更好的保护。
学艺10年有幸入故宫学习
昨天上午,记者来到东莞市莞城图书馆古籍修复室见到了张笑艳。说起自己的这次“进宫”学艺经历,她毫不掩饰地告知记者“自己收获非常大”。
张笑艳从2008年接触字画修复,并开始拜师学艺,至今已经10年。今年1月30日,故宫博物院单霁翔院长做客东莞“文化大讲坛”讲座,她在接待室候命。交流之际,她主动向单霁翔院长介绍自己。一听她是位文物古籍修复师,单霁翔院长便热情地邀请她:“你做古修复的?可以来故宫学一学。”就这样,她得到了进入故宫学习的珍贵机会。
徐建华老师指导张笑艳展开修复工作。
今年3月24日~6月1日,张笑艳进入故宫博物院国家级书画修复专家、古书画装裱修复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徐建华工作室里学习。在这两个多月里,师徒制的训练让她收获不小。
在徐建华老师的身上,张笑艳强烈地感受到上一辈修复师对文物事业的严谨认真和负责,有时候她问一个问题,徐老先生会花上一个小时来解答,旁征博引、涉古论今,中西案例分析,直到她明白为止。
学有所成成功修复两幅东莞名字画
在北京,张笑艳每天早上6时多就起床,挤公交赶1个小时的路,到故宫也就快8时了。徐建华老师从不迟到,每到8时刷卡进屋便开始干活。每天在8时到11时这个过程中,张笑艳为了可以多学点,没敢喝水,没敢讲一句闲话,一直在紧张有序地站着干活,直到下班,天天如此。
下班后,她放松下来才感觉自己像是散了架,且发现自己的小腿站得出现浮肿。尽管如此,她还得及时整理当天的学习笔记和大量的视频和图片资料,以免消化不良。
“在故宫学艺的2个多月里,尽管我没能亲自修补上一件‘皇家’文物,但是,借这次机遇,我将一幅明代东莞历史名人王缜的画像和一幅张伯驹字画带进了故宫,且在徐建华等老师的指导下,完成了修复,使字画得到了最好的保护。”张笑艳说。
由于故宫里拿来修复的文物几乎都是“皇家”文物,出于对文物的保护,对于张笑艳这样的新手来说,难以获得亲自修复“皇家”文物的机会。为了可以更好地学习和实践,征得图书馆领导的同意后,她特意带了一幅明代东莞历史名人王缜的画像和一幅张伯驹字画进故宫修复。
其中王缜为东莞厚街名人,其画像一直由其后代收藏。但因保护不当,出现虫蛀等破损的情况,其后人几经周折,找到了她,希望她帮助修复。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修复机会。这次,她借进故宫学习机会,把它带进故宫,在多位老师的指导下,开始了修复。
拍照、洗画、揭背、拼接、上命纸、贴条子、补残、上墙、刮口、全色、下墙、打蜡、砑画、染料、开料、锯木、装裱……10多道工序,环环相扣。不仅如此,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使力”,少吃一个烧饼力气就可能跟不上,有些地方做不到位可以重复,但有些工序必须一步到位且要快,二次操作一方面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更重要的是可能导致文物的受损。这“技”要做得好离不开一个“工”,而“工”绝对是靠大量的时间反复训练出来的。
最后,在徐建华等老师的指导下,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如今,这两幅东莞名画像得以在故宫中完成修复,带回到东莞。
故宫学艺有幸目睹众多“皇家”珍宝
“故宫学艺,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但是,它让我的人生有了‘进宫’的珍贵回忆,且让我对祖国的传统文化多了一份自信。”
即将修复完工的明代东莞历史名人王缜的画像。
张笑艳举了一个例子:自己进入故宫文物医院(文保科技部),看着各种送修的文物,有时候听着前辈或专家们讨论、讲解,即便是闲聊,也总会让自己心生感慨:这些文物,实在是太讲究了。因为每一件物品均代表当时这个工艺的最高水平,以及那个时期的审美标准。在古籍修复中闻名而极难一见的羊脑笺、蜡笺纸、粉笺纸等,这些工艺均濒临失传的古代加工纸,她幸运地在故宫里全都看到了。她第一次见到蜡笺纸上的乾隆御笔,这幅有200多年历史的作品,纸张上的描金、印花、色泽以及墨迹、印章均丝毫无损,崭新得宛如一件现代作品。第一眼见到时,她相当震惊,并不由得赞叹古人的高超工艺水平。
此外,中国今天书画装潢的“一分一寸”的要求,搭口有多窄,贴条纸要多宽,天头地脚以及隔水搭配用什么颜色,品式尺寸比例如何,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来源就是故宫里的老文物。正因为宫里一器一物的这份讲究,让干起修复活来的修复师们更是不可将就一丝一毫。
张笑艳说,修复的重要性不仅仅是为了让文物重见天日,“延年益寿”,更是因为文物本身就记载着珍贵的历史信息,这些信息对后人,对不同行业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而一次毁坏,它将永不复原。
故宫的“传统”与“现代”
张笑艳介绍说,在书画修复与装裱的传承上,故宫可以说是做到了最好的传承。因此,她自己的这次故宫学艺的经历,也是一份难得的“传承”。“我进故宫学习后发现,故宫的传统让自己感到惊讶。”张笑艳说。
首先,故宫的修复技艺依然采用最传统教学方法——师徒制。故宫返聘了多位经验丰富、技术高超的老修复师,徐建华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位,他们分别带着年轻的修复师干活,心传口授。这种师徒制的教学方法,能保证了修复技艺传承的全面性。
其次,故宫用的修复材料一定是做工最传统、质量最好、最合适修复,且操作起来最好使的,以保证修复工作的安全性和可逆性:如用了几十年的棕刷、各式各样的马蹄刀、方形锥子、木刨、木锯、泡开的一大缸藤黄,一玻璃罐矾水,一袋川腊蜂蜡、人手缝制的缲带……连修复用纸也只用红星宣纸和他们特制的乾隆高丽纸以及温州皮纸。除了锦之外,所有绢绫圈边纸等有颜色的物品一定是自己亲手染的。也正因为如此,她在故宫里学习过程中,悟到如何调配藤黄、赭石、花青、墨这四个颜色的比例,以解决绝大部分的全色或染色的问题。
还有就是,在当今这个流行高科技检测的时代,故宫在保留最传统的材质时,也有着最现代的机器设备。张笑艳举例说,2016年底成立的故宫文物医院,汇集有200名文物保护专家,配备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文物“诊疗”设备,如文物专用CT机,显微观察设备、材料分析设备、无损探伤设备等。然而,在实际工作中,这些仪器的科研检测报告更多的是给修复师提供了多一份参考,以让修复方案的制定得更加准确。但文物的实际修复,使用的仍然是传统的修复技艺。